記得從前的一個冬天,有我、有你,互相依偎在火爐旁,我貪婪的感受著你的溫度,隨之映入眼簾的是一棵聖誕樹,樹下擺放著大大小小的禮物。我的眼眶都還未來得及填滿,嘴巴就被猛然塞進來的食物堵住了,懵懂的我伸手就把桌上的食物都掃落到地上,可能這是我不滿的宣泄。原本渲鬧的環境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,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我身上,怎麼我竟然有點沾沾自喜。聽著你變得湍急的心跳,我的眼睛是冷靜的,沒有一絲膽怯。
直到多年後的25號,我才赫然驚覺長大太快。我記得,那年冬天,特別冷。一家人聚會的日子變得愈來愈少,聖誕前夕我相約朋友到派對狂歡,出門前你看著穿著單薄的我,一邊呢喃著,一邊把厚重的羊毛大衣套在我身上。「挺合身的,這是你媽我當年穿的羊毛大衣,想不到蠻適合你的。」看著你高興的樣子,我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。
「哈哈哈,你們快來看,看看曉晴穿的是什麼鬼衣服,這是六十年代的流行吧!」面對旁人的嘲笑,我只能以嬉笑來應對,「是嗎?我倒是覺得不錯,你們管我穿什麼!」嘴巴說得硬,可是內心總滲雜著一絲尷尬。派對完結後,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一個舊衣回收箱,我想也沒想就把衣服,把心中的怨氣,甚至把媽媽的愛都一把塞到回收箱裡去。沒想過脫下羊毛大衣走在街上是刺骨的痛,無情的寒風像利刃刻在我心房,勇氣像溫度般一點點的從我指尖流失,變得怯弱,我開始介意別人對我的看法,想要成為他們眼中的自己,儘管那不是完全真正的我。我問自己,是不是隨著時間的流轉,我漸臻成熟?
我嘗試反抗,開始對著鏡子練習,練習忠於自己、練習善待自己,不斷練習的過程中「我」變得像社會上對年輕人的看法──自我中心。我追逐夢想,儘管在別人眼裡這是可悲的;我尋求公義,儘管在別人眼裡這是可笑的;我嚮往自由,儘管在別人眼裡這是可憐的。我漸漸地變得勇敢,築起一面圍牆,緊緊的包圍著我。我彷彿活在圍牆裡面的另一個時空,在裡面沒有嘲笑、沒有漫罵,只有「我」。可能偶爾會感到孤獨,特別是在聖誕節,一個我曾經最喜歡的節日。
隨著時間的推移,我半步踏出了社會。如常的加班工作,如常的冬天,如常聽著天文台廣播「今晚氣溫會跌至10度,非常寒冷。」我倒覺得,人的心,更冷。凌晨兩點,終於完成手上的工作,拖著疲乏的身軀走進地鐵,這個時間車上只有疏落的人,我想,這都是有故事的人吧。連續工作16小時,難免帶點倦意,看著車箱上的座位,我猶豫了,想了想,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。我告誡自己,城市的人都是虛偽的、是偽善的,人類的心深得無法探得一個底。社會是一把磨刀,把我年少輕狂的菱角都磨平,甚至我的夢想、理想都無一幸免。看著車箱中空無一人的座位,我方才意識到,別人異樣的眼光,我們都承受不起。
扭開門匙,看著桌上變得冰冷的飯菜,回想起小時候仰著臉的驕傲。我懷念那個甚麼都不會怕的冬天。
文 ︱雯
文章轉載自I am…青年職學平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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